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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其他类型 > 慕情月光 > 第138章 槛花笼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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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室只留了两盏烛火,小小的焰火摇曳,不足以照亮整间房。昏暗中的安静有些渗人,只有火盆里偶尔传出一声细弱的噼啪响。

容宜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手,紧抿着唇,忐忑地来到床榻边。

床榻上的人被病痛和心理折磨得憔悴不堪,他仰卧着,气息微弱。俊秀的剑眉微蹙,唇无一丝血色。

容宜眼眶微红,然而江匀珩却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即便他如今病体孱弱,也能让容宜那颗一直高悬着的心,缓缓地落了下来。

只是那无力歪着的头透露出的颓废萎靡,让他如被泥沼困住般失去了光华,房间的浓郁药味和寂落昏暗都在映衬着他由内到外的脆弱。

容宜吸了吸被冻得发红的鼻子,忍住伤感转身走到面盆架前,卷起袖子将盆里热水中的毛巾拧干。

她不知道江匀珩为什么不肯让下人服侍,但她知道他心里肯定有自己的苦楚。她小心翼翼地在床榻边坐下,再倾身动作轻柔地帮他擦着脸,尽量不惊醒他。

她的心跳得厉害,她渴望看到他温柔如春水般的眼眸,渴望听到他清润的柔声细语。

容宜咬了咬牙关,强压下心里的起伏。

握着温热毛巾的白皙柔荑擦过男人脸庞和脖颈的微凉肌肤,长长的鸦睫、高挺的鼻梁和菲薄的唇,一切都是真切的。容宜眷恋地看着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槽花罩旁来了又走的人……

容宜帮江匀珩擦完手后他依旧是沉睡的模样,她便大着胆子,用两只小手裹住了他的一只大掌,想让他的冰冷沾染上她的体温。

她看着在自己莹白素手下的浅麦色粗粝大掌,肤色和质感的差异颇大。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线条流畅修长,手背上脉络分明的青色凸起,有带着力量的美感。

容宜微微抬起江匀珩的手,弯身将自己滚烫的脸颊贴近,冰凉的触感让她的心悸动不已。

稍微感觉脸旁的手有些回温,容宜便直起身子离开了他的大掌,双颊红得快滴血了般。她太想他了,几个月未见又积压了这么久的担忧,她难以克制地偷摸做了这种事。

容宜又握着江匀珩的手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将那有了暖意的手掌塞进被窝。她把被褥掖好后又整理平整,这才感觉床上的病气少了些。

容宜起身,饱含情意的润泽眼眸凝望着始终闭着眼的江匀珩。良久,才依依不舍地转身出了门。

可她不知道她转身后病榻上的人缓缓睁开了清墨般的凤眼。

江匀珩看着朝思暮想的纤瘦人影离开,默默攥紧了右手,反复感受着掌心的余温。

……

大夫人院里

大夫人唤来了容宜。

她放心不下江匀珩的状况,恨不得一整天都守着人,可江匀燮却总是要过去硬将她拉走。

于是大夫人便派人看着大儿子的院落,昨夜她正愁着该怎样让江匀珩接受他需要被人照顾的现实,就听到小厮来报。

小厮说容宜进屋快一个时辰大公子都没有吵闹赶人。大夫人有些惊异但又不太意外。

这阵子发生了太多的大事,她差点没想起还有容宜这么个人。二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容宜说要出府的时候,她当时已相信容宜是个乖顺的,但听说昨夜的事后,她不敢确定容宜对她的大儿子也能做到毫不动摇。

更危险的是江匀珩也倾慕容宜,这是比起江匀燮更说不过去的状况。

若是按原来的计划,大夫人便会在江匀珩凯旋归来时无论如何也要除掉容宜,她不可能允许一个低贱的丫鬟和自己的两个儿子纠缠在一起!

但此时她更不愿看着江匀珩这般荒唐的自暴自弃。

对她而言,下人就是拿来用的,有利用价值时就该放到能发挥作用的位置去。

大夫人目光不善地盯着面前站着的容宜,质问道:“你不出府了?”

容宜不假思索地回答:“大夫人,民女打算过了这个冬天再出府。”容宜已经是个自由身了,她没有再自称奴婢,也没有下跪,只是行了个礼。

大夫人的神色放松了一些,“哦。”

她暗忖人还有出府的念头便好,用完后更方便处理……

大夫人继续道:“大公子因为意外腿疾严重,但他是个孤傲的性子,不肯让外人服侍起居,我听说你昨夜过去,大公子竟然没赶你出来?”

容宜微怔,大夫人竟这么快就知情了,但她的神色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既已不是个丫鬟,大夫也就不能像之前那样随意打杀她了。

她淡声答道:“大公子歇息了,并未发现民女进屋。”

大夫人可不会信这话,她接着问:“你跟大公子是何时有的交情?”

她好奇清风霁月的大儿子为何偏偏倾慕容宜这个丫鬟。

交情?容宜开始思考,自己和大公子之前的来往算是交情吗?交情是指人与人之间互相来往,可她好像每次和大公子相处时都只是她在接受照顾。

大公子会尊重她,设身处地为她着想,始终像一棵大树般静默地为她遮荫。

可她几乎没为他做过任何事,她一度不知道他的隐忍和付出,甚至还怀疑过他的心意。

他们之间许是只有“来”,没有“往”。

是她太怯懦了,她竭力想隐藏,她不知道自己在哪一刻动了心,只知道待她发觉时感情早已热烈奔涌……

容宜收回了思绪,不卑不亢道:“回大夫人话,大公子品行高洁,待人宽厚,民女只是幸而得大公子多次照拂,大公子的恩情民女将铭记一生。昨夜得知大公子病重,民女一时对恩人担忧心切,才会贸然前去看望。”

大夫人冷哼,“既然大公子帮了你这么多,你可有想过如何回报?”

“大公子从未要求民女回报。”容宜迎着大夫人锐利的眸光一字一句道。

那毫不避让的目光顿时让大夫人心生恼意,她腹诽容宜真是个野的,一甩掉丫鬟身份就敢直视着她叫板了。

可大夫人偏要拆了容宜的翅膀,她不信容宜是毫无杂念的人,她不喜江匀燮必定是有缘由的,她不免要怀疑那个缘由是她的大儿子。

她皮笑肉不笑道:“大公子对你自然不是有所图谋,但他现在病重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你就不想也替他出一份力?”

容宜迟疑了,她何尝不想能陪在他身边,她看向大夫人的眼眸里有了一些松动。

大夫人扯了扯唇角,继续道:“既然你想过完冬天再走,我可以给你机会照顾匀珩。”

容宜眼眸里的闪光被大夫人迅速攫取,她趁势继续道:“只是侯府不是随便一个外人都可以留下的,若被人传出大公子被一个孤女服侍病体,以后娶妻女方定然是会有所介怀。所以你若是想留下,那身契必须得重新交与我,这样你才能做大公子院里的近身丫鬟。”

大夫人着重念了“近身丫鬟”几个字。

容宜犹豫了,她知道大夫人要身契就是为了更好地拿捏她,她若是答应,无疑是饮鸩止渴。

大夫人催促道:“你若是不愿,现在便出府去,你一个没有身份的人留在侯府名不正言不顺的,你没有自知之明吗?”

首席上的大夫人咄咄逼人,模样狠厉,容宜知道她确实没有资格继续留下,原先是因为江匀燮院里不赶她,可现在她若不交出身契,大夫人这个当家主母便无法容她了……

心中的矛盾交织成了浓雾蒙在心头,母亲的遗言还在耳畔清晰地响起,远离世家才能远离压迫,嫁给一个普通人平凡安康的相濡以沫便好。

这曾是她死守了八年的信仰,可大公子还没有醒过来,他还在昏迷。而她也早就忘记了母亲的交代,许诺要与江匀珩厮守,她又如何能离开?

最终还是情感战胜了理智,容宜又变成了槛花笼鹤,可这次她是自愿被缚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