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委实想不明白。
这一人一鸟,连物种不一样,是怎么吵到一块去的?
还是司远道要脸,见乖徒儿回来,将鱼让给朱雀。
小老头掸了掸衣袍褶皱,端起为人师表的模样。
语气极为和蔼,“玉衡回来了啊,事情商议得怎么样啦?”
谢玉衡让人抬着魏迟,上了抄手游廊,边走边道。
“嗯,已和太子殿下说好,这段时间,还是照旧由纳兰首辅给她上课。”
司远道瞥了眼,一旁浑沦吞鱼的朱雀,暗道声牛嚼牡丹,可惜了他的鱼!
面上丝毫不显,只温和笑道:“现在本就是启蒙阶段,谁教,都差不多。”
若小太子在这,定要大声告诉司远道,不一样,绝对不一样!
太师上课昏昏欲睡,玉衡哥哥上课精神百倍!
司府不及江陵侯大,说话间,几人已至司远道面前。
相互打过招呼后,司远道看向谢玉衡,“那你打算何日动身回江陵?”
早在前两日,谢家在京的族人,商议谢谦之墓,是否迁入皇陵,便有七成人赞同。
今日休沐谢玉衡入宫,除就小太子课业之事,与太师沟通一二外。
另还去找过楚珩,商议先祖之墓,陪葬皇陵之事。
楚珩念及谢谦迁入皇陵后,谢氏族人,可能祭拜不便。
主动退步,提出可以衣冠冢入皇陵。
可谢谦都已故去五百余年,别说衣冠,就是尸骨都不定啥样了。
不过确实有一物,也算是谢谦的东西——玉笛。
谢玉衡一一道来,司远道听得额角青筋,跳了三跳。
他怎么觉得,陛下是在点他?
好好一个麒麟子,怎在乐理上就一窍不通呢?
衣冠冢也好,省得这小家伙怀念谢谦时,就摸出玉笛来,奏上一曲。
难听就算了,还听得人脑仁疼,想死!
“陛下说是由户部拨款,礼部协办,以国葬之仪,自江陵迎自上京。”
“等两部拨出人来,估摸着得中秋之后,才能动身了。”
说话间,众人往中堂而去,落座不久,立刻有下人奉上茶果点心。
只是魏迟的眼神,一直粘在屋外埋首石桌,kuku干饭的朱雀身上。
这传闻中的神鸟,咋和他回京路上想的,不一样捏?
就这傻样,说是猪假扮的,他都信!
司远道犹豫着开了口,“符叙啊,你之后,有何打算啊?”
魏迟怔了怔,“还没想清楚,今日才回上京,陛下让我先把伤养好。”
谢玉衡自三足盘中,拈起一块牛乳菱粉香糕。
她一边听着二人谈话,一边不急不缓地,品尝着糕点中牛乳与菱角,依次在口中绽放醇香。
直到,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的空隙。
谢玉衡这才插言道:“魏大人,现在不是将军吗?”
“等养好伤后,继续回去做一方主将便是。”
不待司远道说话,魏迟自个,就否绝了这一提议。
“哪有将军……是我这样的……”
谢玉衡一挑眉梢,似不解,反问道:“怎样的?”
“魏大人是目不识丁,还是不会排兵布阵?”
“作为一方主将,比起个人是否英勇。文韬武略对兵法的运用,才更加重要。”
不待魏迟说话,谢玉衡又道:“且,他日若我国进攻扶桑,必少不了海战。”
“彼时,将士们大多先在船上,以箭矢消耗敌军,魏大人想冲锋也冲不了。”
魏迟面色迟疑,“可眼下青州主将,是季大将军。”
“便是他日攻打扶桑,大抵亦是季大将军为主帅。”
谢玉衡端起茶盏,轻轻吹散茶面上的热气,方凑近唇边,啜饮近半。
她放下茶盏的同时,望向上手看戏的司远道。
后者,方乐呵呵开口,“其实啊,玉衡说得也没错。”
“坐四轮车虽不利于行,但也向手下将士们,传达了一个信息。”
“那就是作为主将的你,绝不会先一步,弃他们而逃。”
“如此,军心稳固,胜过战前万语千言。”
谢玉衡点头,接着司远道的话,继续往下说。
“四轮车缺乏灵活性,却可配合不少兵法,一起使用。”
“如引诱对方,使擒王先擒贼的策略。待敌军深入,便是我军反击之时。”
“便是不诱敌深入,若是不熟之人,必有轻视之意。”
“行不可不孰,不孰,如赴深谿,虽悔无及。”
这师徒俩一番话下来,可把魏迟听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原来身有残疾坐四轮车,还成了好事?
不过,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主将腿不能行,天生就会被敌军轻看几眼。
而战场之上,轻敌是绝对的大忌!
见魏迟陷入深思,谢玉衡起身,无声向司远道一拱手,出了中堂。
堂外,庭院。
某猪雀吃饱喝足,不忘扒拉剩下的半碟龙井虾仁。
将其倒在桌上,再扫至地下,与富贵共享。
鸟富贵,不相忘!鸟是懂分享的!
见主人出来,富贵狗尾巴摇摆如风,叼着虾仁,放到谢玉衡斜边的青石台阶上。
末了,还不忘伸出毛茸茸的前爪,拍了拍虾仁旁的地面,又“汪汪”两声。
好像在示意自家主人,来啊,一起吃~
谢玉衡:大可不必!
她微俯下身,手还未碰到狗头。
富贵的耳朵,便已往后贴,形成飞机耳,一颤一颤可爱极了。
少年眉眼染笑,顺着富贵狗头,一遍遍抚摸。
然,富贵,作为年近十五岁的高龄老狗。
府中从上到下,无一不担心它哪天就嘎了。
毕竟也算是陪谢玉衡长大的,万一哪天嘎了,不得伤心死!
谢玉衡叹了一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花开花落,总有离别。
她轻拍了拍富贵的狗头,起身,走到朱雀面前。
发出灵魂拷问,“……又不是没有鱼,你同先生抢鱼作甚?”
不论是空间的鱼,或是让人去西市买,吃到吐都有。
而司远道,作为常年空军选手,能钓上鱼,都算是走了狗屎运……
朱雀心虚,左瞅瞅,右看看,就是不敢直视谢玉衡。
鸟爪抓地,在青石砖上留下浅色划痕。
‘他在书房一个人蛐蛐我,正好被我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