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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厉害,是我的老祖宗们厉害,这玩意儿又不是我发明出来的。不过大哥也挺厉害的,就那么张图纸,这么短时间就给研究出来了!鲁班传人的潜质啊这是。”

陈欣笑着给他竖了竖大拇指。

虽然没看懂这个手势是啥意思,但指定是在夸他。俞一海就更加高兴了。

“这事儿就是得多谢四弟妹,要不俺们现在还抓瞎呢!这啥减震系统,没摸对路子就觉得很难,真做出来一回之后就会发现,其实好做的很。

就是以前吧,没人往这上面想过。哪个能想到在车轴上动手脚能减震呢?发现这个办法的人,才是最厉害的那个!”

这憨厚的汉子,一点不往自己身上揽功,满脸都是真心实意的感慨。

这才是真正的实诚人啊!

扭脸看看自家这个,她有点不能理解,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俞墨当作没看懂媳妇儿眼里的调侃,自顾自的又从桌子中间的簸箕里,抓出一把长生果,一颗一颗剥的极为认真。

其他人也都一边剥着吃,一边闲聊。俞家老两口,光出个耳朵听着,也不搭腔。

沉默了一晚上的俞二海,一直等到孩子们都回房了,这才有些忧虑的开口说道。

“老四,俺咋感觉着有点不太对劲儿?今天去镇上置办东西的时候,有不少东西都卖完了。”

俞墨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二哥。

“什么意思?”

“就是吃的用的那些,粮食还有布匹,还有挺多东西,那些铺子里都短缺。”

俞二海有点没头绪,但是他心里就是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种急躁感。

他不知道,这种对市场的敏锐度,是作为一个优秀的商人,生来具有的天赋。这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就被人们称为第六感。

杨氏接过了话茬儿,不明所以的回道。

“这进冬月了,大伙都要开始置办礼品,或者是备置年货,那东西卖完的快,不是很正常的吗?有啥值当说道的?”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很认同大嫂的观点。只有坐在上首的老头子,挺直了苍老的脊背,跟老二老四对视了一眼。

然后这父子三人,略有些忧虑的转开视线。一致决定,明日开始出去好好查看一番,只盼着是他们想多了才好。

待众人散去歇下,一夜很快过去。

大清早的,俞二海便驾车载着幺弟,前往王家庄,去聘请他们俞家族学的坐馆之师。

王璋茗已是四十有二,确实不年轻了。他是同丰二十七年中的秀才,那时他也才20多岁,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此人学问不差,人品也不差,可就是运道很差。自从中了秀才之后到如今,有数场乡试,他多少都会出些意外。

头一次是他母亲病逝,无奈只能结庐守孝,无缘科举。几载出孝之后已近而立之年,本想奋起一搏,怎知他那老父又紧跟着含恨而终。

于是接连守孝,蹉跎了雄心壮志。等再仓惶下场的时候,连着两次均煞羽而归。今岁乡试,是他第三次下场。

他给自己定下的,事不过三,若是再不能榜上有名,就必须退下来,给儿子让路。

谁知他偏偏就是运道极差,竟被分到了底号。只坚持了前两天,他就被熏得头晕脑胀,作呕不止。后面的题,他自己都知道,答的不知所谓。

此人大概天生就没有那个入仕的命吧。

放榜之后颓废的躺了好些天,他想了很多。有幼时双亲对他的殷殷期待,有年少时的寒窗苦读,有当初得意时的意气风发,更有如今的郁郁不得志。

看看屋里这家徒四壁的样子,再看看老妻那双遍布老茧的手。那一晚,他喝了两坛酒,又哭又嚎宛若疯癫。

第二日醒来之后,他换下了书生长衫,穿上了粗布短衣。然后把所有的书册经义史集,通通搬到了儿子的屋里。

再然后,他就接到了俞墨抛过来的橄榄枝。只考虑了盏茶的功夫,便答应了下来。

今日,便是俞墨代表俞氏一族,正式来聘师的日子。

双方互相有礼的寒暄了一阵,王璋茗一身标准的读书人形象,棉布长衫身姿清隽,面容白净蓄着短须。

浑身上下,浓浓的文人气息。拱手弯腰行礼的姿势标准好看,进退很是得宜。

“劳烦解元公今日走这一遭,王某人不甚感激。且请主家放心,明日在下定准时前去教学。”

俞墨侧身避过之后,赶紧上前一步将人扶起来,口中声声言道。

“王夫子休要多礼,您是我俞氏正式下聘的族学之师,又是我的前辈。小子合该诚心相邀,怎敢受得您这一礼?”

王璋茗顺势起身,只是眼中的笑色,便真切的浓了三分。

“多谢主家抬爱。”

“王夫子客气了,日后都不是外人。家中那些小儿,还要请您多多费心才好。”

“这点你无需多虑,师者父母心,既应了这族学之师,老夫必会全力以赴。”

“小子在此先谢过王夫子,只是还有一事,不知夫子可能通融一二……?”

王夫子捋了捋胡须,随意的问。

“何事?”

俞墨吞吞吐吐的,有些不太好张嘴。踌躇了好几息,到底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就是,小子家中还有几个女嗣,个个都聪慧通透的很。当初不忍她们蒙昧无知,便与家中男嗣,一同开蒙。几个孩子学的都很是不错,我便想给她们建个女学。只是到如今,还未寻到女学之师。”

屋子里沉默了下来。

这俞解元是何意,王夫子当然听懂了,他一时有些踌躇不定。

去别人家族中教学,这事儿很平常,他既然打算退下来养家糊口,全力供养儿子,自然能舍得下这份脸面。

可若是教的是一群闺阁女子呢?

能让她们学什么?绣花扑蝶吗?

传出去,他王璋茗的脸该往哪儿搁?好歹自己也是个正经的秀才,怎么能干这斯文扫地的事儿?

“俞解元,请恕老夫失礼了,贵府大概是要另请高……”

“王夫子,听闻令郎于学业上颇有资质,明年即将下场是吗?小子不才,今岁忝为乡试榜首,或许可以有些经验说给他听听。”

很好,被人怼到七寸了!

王璋茗一时僵在了那儿,他俯首弯腰的去挣这份银钱,图的啥?不就是图给儿子日后铺路吗?俞墨此子为人如何暂且不知,可作为一府解元,他的学问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如今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愿意指点自家小儿,只要他王某人能彻底舍下这张脸皮。

君子不食嗟来之食,读书人自有其清高气节,怎能为外物所动?怎可为女子之师?

呸!气节能当饭吃啊,教女子怎么了?世人谁不是女子生养的?再说有俞墨给开小灶,以他儿子的资质,下一把县试应该是稳的了!

老秀才的脑子里,两个小人儿打的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