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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人们惊异之时,王永福带着小太监来到近前,几十桌大海碗里,米粥还冒着热气。

后面高起潜、王之心、王之俊带领数百饥民紧随其后。饥民当中有人呼喊起来;“有粥喝啊!感谢东王大恩大德啊!”

接着又有饥民呼喊;“东王殿下大仁大义,真是活菩萨降世啊!”

“有了东王殿下,咱大明有救了!”

乱糟糟百十人呼喊起来;“老百姓有活路了!老天爷开眼啦!”

“仁义之师啊!”

“东王殿下打跑了闯贼,救了咱北方百姓啊!”

“今天王爷放粥活百姓,来年就是天下大救星!”

“圣人临世啊!改朝换代啊!”

乱糟糟百十人呼喊着,喧闹中却传出许多“惊世之言”,明显有人在带节奏。

文武百官竖起耳朵倾听着,一个个提心吊胆,惊骇气恼,表情各异。

李建安勃然大怒,一声大喝;“喊什么!不许喊!”

司徒豹急了,跳上旁边一把椅子,用仅存的右臂指着人群大喝;“不许喊!”

司徒华、张麻子、二狗子等人大声呵斥;“不许喊!”

众多“饥民”惊慌失措,声音小了很多。

李建安质问曹化淳;“这些都是什么人?”

曹化淳慌了;“这些不都是饥民吗?我不知道啊!都是崽子们安排的。”

“放屁!”李建安喝道;“他们一个个健步如飞,底气充沛,哪里像是饥民,比我还壮呢!赶紧把他们都遣散了,这里没有一粒米给他们吃。”

“是是是!”曹化淳急忙答应了,转身对王德化喝道;“哪里来的无赖,竟敢冒充饥民骗吃骗喝,都给我打出去!”

“是!”王德化一声吆喝;“都打出去!”

“是!”王德化身边几十个锦衣卫立刻抄起棒子,开始围追堵截几百“饥民”。

“大人别打!”几百饥民大呼小叫,抱头鼠窜,纷纷向大门口方向跑去。

李建安余怒未消,向王永福几个呼喊;“把粥都抬回去!去那边说话!”

“是是是!”王永福点头哈腰,急忙招呼小太监;“不要歇着!都抬回去!”

啊?小太监们本来身子就虚,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无可奈何只好又抬起来,吭哧瘪肚往回抬。

李建安甩开众人,大步流星回奔粥棚。

文武百官急忙跟上,很多老头子小跑起来。数百士绅紧随其后,好一片混乱。

粥棚这边,少数饥民已经站起身来。

早春二月,许多饥民穿着草衣,打着赤脚。很难想象他们是如何撑过了这个冬天。

李建安发现旁边有个很大的马台子。他健步如飞跳上去,扯开嗓子向饥民呼喊;“大伙都过来吧,排队喝粥啦!”

曹化淳气喘吁吁跟过来,吆喝;“快起来!快起来!喝粥了!喝粥了!”

百十个伙夫管事跟着吆喝起来;“老乡们喝粥了,快起来吧。”

“大伙排队喝粥,不要挤啊!”

“还不起来,懒死你们啊!”

“快起来!快起来!别让老爷下鞭子!”

在管事们吆喝下,更多饥民支撑着爬起来,只是许多人怕冷怕风,仍然抱着大量干草。

也有一些饥民实在爬不起来,撑了几下又躺下去。还有一些“机灵鬼”明明可以爬起来,却躺在草堆里不露头。

李建安大喝;“不要打人!让他们都过来吧。”

“放心吧王爷!”曹化淳招呼高起潜去安排。高起潜带领王氏兄弟上前组织,许多站起来的饥民走出草棚,向李建安这边围拢过来。

众多锦衣卫和小太监组织纪律,大呼小叫,吓得饥民一个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饥民们走得很慢,很安静。许多人四下乱瞟,眼中充满惶恐、惊惧、慌乱、疑惑、恼恨。

很快,李建安所站的马台子前面聚集了两三千人。草棚里面还有几千人站着没动,加上藏在草堆里的饥民,总数估计在一万以上。

北京曾有百万以上人口,哪怕数次遭逢大难,现在也该有七八十万左右。可以说来了几十分之一。

王永福怕饥民抢粥,让小太监们把粥桌放在马台子后面。

李建安向台下拱手,高声喝道;“诸位父老乡亲,在下山东李建安,在放粥之前,和大伙说几句。”

台下饥民一听要讲话,立刻伤心欲绝。一些人嘟囔起来,怨声载道。还有一些人干脆坐在地上,用甘草包裹自己。

那些士绅队伍当中,忽然有人大喝;“老百姓都要饿死了,你还讲什么!净整这些虚头巴脑的,赶快放粥吧。”

众人一惊,没想到有人当众扫李建安的面子。

李建安转头寻望,是一个獐头鼠目的小老头。

司徒雷探着脑袋,小声对李建安说;“那是刁世贵,京城里有名的诉棍,专门替人写状子打官司。”

李建安还没说话,刁世贵先恼了;“你看我做什么!要说赶紧说呀!一会粥都凉了。”

李建安气愤;“本王自有安排,不用你管。锅里粥都烫着,凉了掺点热的。”

曹化淳怒了,指着刁世贵;“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少给我放屁!耽误王爷的大事,看爷抽你嘴巴!”

刁世贵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李建安不再理他,看了看下面里倒歪斜的饥民,再次拱手;“诸位父老乡亲,本王代表朝廷,只说两件事。”

“其一,朝廷开设粥厂赈济灾民,绝不会弄虚作假,半途而废。大伙无需担心粮食参假或者数量不够,只管放心来吃,来去都是自由。乡亲们有亲朋好友的,也可以带过来一块吃。”

“其二,对于父老乡亲的苦难,对于没能保护大伙的生活,乃至于朝廷本身带给大家的伤害,本王代表朝廷,在此道歉!谢罪!”他说完直接跪下来。

哇——全场哗然!惊呼色变!

满朝文武没想到,数百士绅没想到,几千饥民更是没想到,手握重兵功高盖主的大元帅,东王李建安竟然跪下了!

这惊天一跪,彻底把许多朝廷大佬吓住了!就连陈洪范、朱八三、颜世祖等自己人也是万分惊诧,一个个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