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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房门迈步而入,脚步轻缓的走进内室,照旧坐在窗边的梳妆台前。阳光从窗棱处柔柔的洒落进来,周身都洋溢着一层暖意。

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她嘴角温柔的牵起了一点点弧度,然后又轻轻的叹了口气。

对着镜子,把发髻上那根总是会松动的金簪给重新插好。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这才抽出帕子擦了擦手站起身。

走到外屋的书案处坐下,捡起一张宣纸铺于眼前,抬手研墨。

做工精致的松烟墨,随着那只雪白的手起舞,在粗笨的石砚中一点一点绽放出属于自己的绝色。

直到耗尽了所有的风华,至死方休。

终于把墨汁研磨到了自己满意的程度,她快速的写下了一份认罪书。

把自己嫉妒妹妹的原因写在前,古传荣撺掇自己换孩子的结果写在后。

又把当初在秦王妃郑氏的苛待下,楚侧妃早产生下病弱的孩子,长时间的缠绵病榻造成了她心神恍惚。这才能让自己找到时机,偷换了孩子的一系列经过,给扯的有模有样。

为什么没有被发现?

第一是因为两个小婴儿长的相像。

第二是因为楚侧妃被秦王妃给打压的太狠了,身虚体弱精神不济,身边又没有什么得用的人。自然也没谁关心孩子有什么问题……

洋洋洒洒的写了好几张纸,但凡是能编排上的全给编排上。反正其中因由,只要皇帝想去查必定已经能查的明白。

楚妧书心里也很清楚,现在她写的这些,不过就是为了明面上的圆个谎而已。楚家能不能被摘干净,只看皇帝愿不愿意瞧在瑄王殿下和小公主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网开一面罢了。

等确定没什么能拉扯的了,她才搁下笔。然后眼神非常平静的盯着桌案上的镇纸,放空了心神。

仔细回忆着自己这荒唐的几十年,很轻易就能发现,她所有的不幸,皆是来自于那年春日微雨之中的一个回眸。

那微微颤抖的嘴角,带出了一丝丝的悔恨,有时候她总是不由自主的会想。

如果那日没有出门就好了。

如果那日没有淘气的,故意躲开妹妹和仆从们就好了。

如果那日没有在不小心摔倒的时候,慌乱之下抓住那只搀扶过来的手就好了。

如果………

一串清泪安静的滑落于脸颊,又被纤细的手指安静抺去。

咬死了不和离,搭上自己也要与欺骗了她的男人同归于尽这一点,从来没有后悔过。唯一后悔的是,她不该起贪念,不该为了保全自己的女儿,辜负了妹妹的托孤。

以至于后来为了掩盖当初的真相,才会一步错步步错。

自己落得如今潦草下场一点也不冤,只是不知道承华那孩子,皇上又会怎样处置?还有楚家……

娘,女儿不孝。

这辈子你就当我是来讨债的吧,下辈子,别再生下我这种孽障了。

眼泪又落了下来。

左手轻拂广袖,右手将那洋洋洒洒的认罪书给收拾到一边去。然后再次铺好宣纸拾笔蘸墨,伴随着眼泪落下了两行文字。

片刻后,搁笔。

抬起手擦干净泪痕,顺便抚了抚那支总感觉随时会掉下来的发簪。

这根簪子都戴了20多年了,怎么还是不愿意乖巧的认主呢?总是随时随地的想从她发髻间逃跑,就像那个把它送给自己的男人一样,一点都不老实。

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说好了要一心一意白头到老,长相厮守生死与共的呢?可是为什么,那么美好的相遇,最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的地老天荒?

一见钟情,至死不渝?

呸!

骗子哄傻子的玩意儿罢了。

不过还好,通过自己这么多年的不懈努力,最终还是殊途同归。

楚妧书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当初那个傻傻的自己,高兴之时与良人发出的那些海誓山盟。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

二愿妾身常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春日依旧温暖,窗外的两只金腰燕相伴着飞舞在庭院之中,又扑棱着翅膀歇在了窗扉处,歪着小脑袋打量着屋子里的场景。

漂亮的贵夫人安静的趴在桌案上,一支金簪没于颈间。

流出来那么多的血呀,就静悄悄的染红了桌案上铺着的那张宣纸。当然,即使染满了血迹,依旧还是能看清楚落于纸上的那两句话。

一失足成千古恨,

再回首已百年身。

燕子看不懂人类的事情,它们就觉得屋里安静的有些没意思,所以再次拍拍翅膀冲向高空。飞过喧嚣市井,掠过翘瓦屋檐,最后热热闹闹的停在皇城的屋脊兽旁边。

皇帝听着暗卫的禀报,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手中念珠一个又一个拨动的缓慢流畅。等到把所有该禀报的禀报完,皇帝挥了挥手指,暗卫便迅速的隐去踪迹。

魏总管笔直安静的垂首站在一边,仿佛与这殿中的柱子一般,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气息的摆设。

“小魏子,你说朕该怎么办?楚家和郑家都是世家大族,每家手里头都捏着个皇子。一个不留神呐,朕还不知道得落下什么埋怨呢!”

拂尘一抖,魏总管动作麻溜儿的跪下。

这种关于后宫争斗,甚至于日后会牵涉到皇权之争的事情,岂是他一个阉人能够随意多嘴的?

只要现在张嘴的方式不对,一会儿估计就永远都不用张嘴了。

卑微的恨不能五体投地,脑子里快速转动着应对之词,声音从嗓子里艰难的挤出来。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无论圣上您如何决断,所有人都只有谢恩的份。他们谁敢不遵圣谕不成?只求圣上您莫要动怒,气怒伤身呐!”

到底也是在皇帝身边安然混了许多年的老油子了,回起话来堪称滴水不漏。皇帝抬了抬眼皮子,似笑非笑的骂了两句。

“个狗东西,是跟楚占魁那老匹夫学会了招数不成?越老越狡猾了。”

听到君王的笑骂之词,魏总管悄悄的松了口气,这才敢扬起笑脸来跟着自我打趣。

“奴才是哪个牌面上的东西?可不敢随便攀扯楚尚书。人家那是真正的肱骨之臣,哪怕就是名字跟奴才的提及一处,都不免是对楚大人的一种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