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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健身房

被衍生拉硬拽连哄带骗去过一次健身房。

他说我有意思,怎么以前想来现在又不想来。废话,以前是想看他运动,能一样吗。

我当然知道他带我来是要强制我运动,到了健身房他果不其然让我跟他一起锻炼,我摇头拒绝,说这运动强度太大了我的小心脏受不了。

他说我要是再不运动,下次一准还晕倒。

因为前两天午后我进小区花园的时候低血糖,俩眼一黑直接没有任何知觉,幸亏应急情况下知道用手扶着地面,否则非要磕出个好歹来。后来自己坐在长椅上缓了好长时间才小心翼翼进了家。

衍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和他讲了这个触目惊心的事件,故意夸大程度说差点就和他阴阳相隔。

他慌了问我怎么了,我猜他以为我被那些黑恶分子盯上了,就连忙解释说没事,就是不小心晕了一下。

他听我讲完前前后后直蹙眉,第二天带我去医院检查,才被告知是低血糖。

被他抓包了,老实交代那天早上没吃早饭。

衍没说什么,我还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但他闲下来的一天晚上把我拽进了健身房。

我被迫上了跑步机,他将坡度和速度都调整到慢跑的范围,陪着我一起。

我向来不喜欢高强度的体育运动,大学体测的800m长跑次次都是要我半条老命的程度,一辈子讨厌跑步的毛病改不掉。

相比于跑步,我宁愿选择一些其他的运动项目。

衍知道我讨厌这个,但规劝我总要克服心理疾病,只要跨过抵触情绪就好了。

我明白他其实并不爱管别人的事情,也是实打实的关心我,所以我不想扫他的兴。

那天晚上的运动量实在很强,我俩满身是汗坐在椅上休息。

走的时候衍遇到了一个老熟人也在锻炼,他走过去打招呼,还牵着我一起上前。

这是?那人问。

女朋友,衍大方承认。

我自己都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但他就是很自然地在外人面前介绍了我。作为奖励,回去洗完澡躺床上后我去吻他。

又让交粮了是吧,他说着玩笑话,可听上去有点像我非要强迫他似的。

我从鼻间哼了一声,揶揄他难道周主任还怕交粮啊。

他说不怕,来吧。

*

十三 粤语歌

衍的粤语说得很好,原因是听他在KtV唱了一首粤语歌。

集团里几个人给邱明过生日,于情于理我都该去,但谁知道他们竟然约在了KtV。

是要唱歌吗,我瞄了一眼五大三粗的几个男的,也没见他们谁会唱。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衍和邱明他们几个在喝啤酒,旁边切好的蛋糕连动都没动,看来男的都不喜欢吃这个。

喝醉之后邱明的脸上被涂了好多的奶油,他出去洗脸的间隙我走到衍身边说悄悄话,问他会不会唱歌。

他喝酒会上脸,此时脸已经有一些发红,但思维还算正常,没有醉。

想听?他问我。

我点头,他就真的拿着话筒给我表演了一首很经典的粤语歌,当着他同事和下属的面。

包间里的灯光很暗,我站在衍旁边看他。

他今晚难得没穿正装t恤,上身是一件棉质很好的深绿色短袖,单手插裤兜,唱歌时脖子上会有青筋,配合着脖颈的黑绳让我更爱,时而看我时而看屏幕上的歌词。

他的声音很好听,我无法形容那种被话筒放大了音量的感觉,深情、雄厚、低沉,再加上是粤语,简直就是不守男德非要勾引我。

但他本人就是一首极具故事性的老歌。

听着听着我就入了迷,要不是有别人在,我一准扑他身上不撒手。

我被他这个样子蛊到,请他卖一送一再来一首。

他揉我脑袋说让我见好就收。

我和他说悄悄话,周衍,你信不信我让你吃一个月素。

他撇了撇嘴,乐呵呵一笑,改口问我想听什么。

我说了一首比他刚才唱的还要经典的老歌。

“或许明日太阳西下倦鸟已归时

你将已经踏上旧时的归途

人生难得再次寻觅相知的伴侣

生命终究难舍蓝蓝的白云天”

他望着我,饱含深情,面带笑意。

饶是如此回去的时候还不忘审问他,为什么粤语说得这么好却不告诉我,为什么唱歌唱得这么好也不告诉我。

你也没问过我啊,他摊了摊手笑着说。

这次吃瘪的人反倒变成了我。

但那晚之后我知道喜欢衍的理由又加了一条。

*

十四 海

后来衍就不怎么抽烟了,连酒也很少碰。我笑着问他是不是年龄到了开始惜命,他说是啊,不想死那么快。

我摆了摆手说得了吧,要是胃疼了就老老实实养着。

我和他之间从不忌讳生离死别的话题,坦坦荡荡说清楚反而比逃避更能解决问题。

现在我对他的爱已经从浓烈演变成平淡,我相信他也是。对于此次,我们不再像是炽热的恋人,而像是离不开的家人。

虽然他依旧不告诉我集团的事情,但在我面前他没有刚认识那时候的紧绷状态,老是喜欢淡淡的冲我笑,然后无伤大雅开着是真是假的玩笑。

我猜他活干多了就很难建立起信任感,阴暗面见惯了就变成了麻木不仁的混蛋,刑事犯再加经济犯还有涉恶,几条罪加在一起都不知道够死多少回了。

有时候会觉得他可怜,但看他没一点忏悔的心,还这样理直气壮过得安稳,突然想代替正义给他一刀然后再给我自己一刀,生生死死搅在一块,既痛快又解脱。

第二天我们去了海边。

他带了一副墨镜,海边的风吹拂着他的短发,我站在他旁边只能看到他望向远处的侧颜。

江和海其实都一样。看了许久后他说。

是都一样,我们喜欢和钟情的其实都一样。

最近在抖音上刷了太多布鲁维斯号配上啊哈我爱你有种左灯右行的冲突的bgm,想着也来看看海凑个热闹,威海去不了就充分利用江州临海的便利条件,和衍说一声他就带我来了。

周衍,我突然叫他,他转头看我,还戴着那副有点装的墨镜。

我爱你有种左灯右行的冲突,是不是特傻啊。

他揉我发顶,被我的问题问乐了。

你是在说你自己傻啊?他反问我。

你嘲笑我是吧?

我上手把他的墨镜扯下来,他适应了一下强烈的日光,微微眯了眯眼。

我哪敢嘲笑你,他说着我自认为言不由衷的话。

行周衍,我佯怒,说回去之后我就整理整理材料去警察局检举你。

他还是笑,假装唉声叹气般把墨镜重新戴回去,张开两手臂去拥抱大海。

早就好人带命是你的了,他面朝大海的声音不大,但我听见了。

*

十五 情劫

衍说他净身高180,但我觉得他谎报军情,因为总感觉他穿上皮鞋后又高了一大截。

有天晚上坐在沙发上闲聊时我说起单身闺蜜的择偶标准,人家第一条要求就是180朝上。

衍听完笑了笑,反问我的标准是什么。

我眨了眨眼,说标准都是留给不爱的人的。

他若有所思点头,沉默好长时间又问我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我被他冷不丁抛来的问题怔住了。确实家里我爸和大伯都在关心我的终身大事,毕竟最初带衍回大伯家就是想躲过相亲,但现在又过去了这么久,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那意味着我要离开他,而迫不得已回归正常的轨道了。

我不想分离,起码现在不想,所以我说再等几年。

他沉思的深眸依旧落在我脸上,说是不是我耽误你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消解他的话,每次他谈论起这些不可捉摸的未来时我都会难过。不想和他止步于此,想索取更多,想永远陪在他身边,想得到社会、道德和世俗的认可和肯定。

但我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爱的人是一个做了错事的胆小鬼,他小心翼翼的爱里没有勇气这个词。

我钻进他怀里,他垂着的手臂向外扩了些让我进去。

周衍,我非常认真的叫他的名字,我爱你。

他很久之后嗯了一声,垂眸看着我笑了笑。

我近距离抬眼与他对视时看到他微干的嘴唇,就上前替他润湿。

你白天工作的时候能喝点水吗周衍,都脱水了。

他倒没这么觉得,抿了抿嘴唇回味我刚在他嘴角留下的吻,随后追着我继续延长。

我咬他舌尖,问他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他点了点头,说听见了。

躺衍怀里的时候我把刚才逃避的问题又想了一遍,随后告诉他,他是我的情劫。

他淡淡一笑,问我是孽缘还是正缘。

我说是正缘。

他沉默很久后说如果是正缘,我想娶你。

那晚我红了眼眶,依稀看到他也是。

*

十六 无字碑

衍走后,我在心头为他立了一座无字碑。

他一条贱命扔掉倒是躲个清闲,却不知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许宗寅倒台了,陈正禹倒台了,宝龙成了烂尾楼,房地产行业的两个龙头被摘下来之后江州的经济在很长一段时间停滞不前。

但城市却比前些年热闹多了。

我试图联系过陈文良却无果。

他和靳老师、傅恒一样,从始至终坦坦荡荡,我相信陈正禹的事不会牵涉到他,但也确确实实需要很长时间去平复。

我对不起太多人,包括邱明。

也没能见他最后一面,没能把藏了很久的问题问出口。

大伯问我最近和周衍怎么样。

我非常平淡的告诉大伯三个字,他死了。

一滴泪静悄悄地滑落,想起在北邙机场时衍说让我以后别再哭了,我连忙擦了擦泪,却再难挤出一个笑脸。

那天晚上从大伯家出来,我一个人站在江桥上看着这黑夜里死寂的江水,却觉得眼前全是衍的脸庞。

大伯说衍很早之前对他交代过一句话:如果以后出了什么事情,还希望您能帮她走出来。

江风吹来的时候我眯了眯眼,感觉身子一倾就能将一切结束。

但一只脚试探着伸出去踩空时我就怯了。

所以我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勇气让衍敢于直面命运的审判。

我到底也是个该死的罪人,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直到现在还不能幡然醒悟。

我恨我自己。

如果我没有当初的执拗,非要蹲在他家门口赌他是个好人,或许他的结局不会是这样,至少不会这么痛苦和不甘。

我也恨他。

在接到许宗寅电话得知他死讯的前一刻我都还认为他是会去自首走回头路的,但他骗了我,自以为能够以这种方式让我重新开始生活,实际上我尝试过,但我做不到。

他死的时候带走了太多东西,包括我。

爱上这样一个人是我活该。

半年的时间里我把他的世界搅得一团混乱,甚至提前结束了他的生命。他把我的后半生全部掠走,让我终其一生如同行尸走肉般在这毫无恋想的人世间徘徊。

扯平了。

我梦到过他一次。

梦里他对我说我还年轻,不应该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要好好活着忘掉过去。

他说我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但人总要学会成长,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守护你心里那个纯净的世界。

他说我太刚强太独立,但弱小的肩膀上总有承受不了的事情,要懂得找人分担,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要嫁一个好男人,要过好这一辈子。

我没有回答他的这些话,只是异常冷静地褪下左手的那枚素戒还给了他。

我开口说的话掷地有声,确信全部砸进了他心里。

周衍,如果真有下辈子,我不会再记得你了。

他怔愣了许久,然后点了点头。

自此之后我再没梦到过他。

爱与希望是会杀人的乌托邦。

他曾经给了我希望,却亲手碾碎了我的希望。

我也一样。

他寄托于下辈子,所以肯定要熬过好多地狱苦行才能换来下辈子。

那太难了,我见不得他再受这些苦难,干脆斩断他的希望,说还是不要再遇见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熬过这以后的许多年。

但我知道不回头的主张也不全对,人这一辈子总要回头看看的,哪能一个劲地往前走。

我会照常上班,参加同学聚会,和李若飞约酒,照顾老爹,也会在每年清明节和衍的生日时在无字碑前祭奠他。

我很清楚,如果我也把他给遗忘掉,那么这世间就真的没人再记得他了。

你以为死就能将人分开吗?

我想恰恰相反,它能把人拉近。

对,拉近生前分离的两个人。

因为我爱他再也不用背负道德、法律和世俗的重担。

傅恒是一个很好的人,还有李若飞,我能和他们成为朋友,却无法再将结痂了的伤口再一次戳痛。

我的爱已经完完全全给了一个叫周衍的坏蛋,所以不会再有了。

我用后来的几十年时间为他立了一座无字碑,也建立起了一个乌托邦。

也算对得起他了。

但周衍,我说真的。

下辈子还是不要再遇见了。

我会记得你,但如果你还是一个反派,那我就不想再记得你了。

因为这样的身份再遇上一个恋爱脑简直会要了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