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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丞相府。

今日丞相府乌云压顶,死气沉沉。

丞相府里的下人,均低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生怕惹的主子不快,招来无妄之灾。

因丞相被皇上罚俸一年,又被皇上斥责,勒令丞相禁足半月。

丞相府书房,此时一片狼藉,苏琼诗低着头,频频拾着眼角,小声的呜咽着。

苏淳暴怒,“哭,你就知道哭,你看你最近几件事哪一件成功了。”

“为父被皇上责罚,虽禁足相府,但未曾革去丞相之职,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为父今日之祸,全是拜你所赐,你还有脸哭。”

本以为是一只凤凰,他就可以爬得更高更远,谁知竟是一只雏鸟?

害得他从高处跌落,真是…气死他也。

苏琼诗惊恐地抬眸,不可置信的望着苏淳,昨日还是父慈女孝,赞美不断。

赏赐更是一件又一件的往她院子里搬,只不过是被皇上责罚,就算到她头上。

这又是哪门子道理?她要去哪儿找你理去。

而且……她真的不知为何重生回来与上一世截然不同。

瘟疫,瘟疫没有爆发,印象中的大雨没有形成洪涝,甚至更是一滴雨都没下。

反而是野火肆虐。

她明明记得前世没有野火,瘟疫之后就是暴雨,从而造成了大越自建国以来最大的洪涝灾害。

犹记得上市洪涝造成的死亡人数达数十万之多。

她也好冤她也好懵,她明明经历过的,为何没有发生呢?

为何?到底是为何?

为何这一世与上一世完全不同?

她本来想以雨水为名,为丞相府,争得更多荣誉的。

为她苏琼诗弘扬神女之名,如今却希望落空,还被皇帝惩罚。

“父亲,我反复做了好几次梦,都会发生暴雨的……”

苏琼诗话未曾说完,又嘤嘤地哭了起来,即便经过数月娇养,她粗糙的表象,粗鄙的言行,东施效颦的丑态,就连苏醇都不自觉的蹙眉。

苏淳愤怒的甩了甩袖,“但事实却是大雨没有,野火却肆虐。”

“因你预言不准,害得我险些被扣上欺君之罪,若非皇上还要用我,今儿整个丞相府将全府人头落地。”

“为父为官数十载,居然会信你个……”村姑之言。

哼,一个从小长在村野的,他居然鬼迷心窍的相信了,她的预言能助他功成名就,再登高峰。

苏琼诗低下头,咬着牙,眼中盛满不忿,得到天大好处则是他的功劳。

一旦她行错他错就将她贬的一无是处。

还多加责难于她,有好事时是他苏醇的功劳,等祸事临头时,却是她苏琼诗的错。

“父亲,女儿只有两件事,未曾预言正确,在此之前的任何大大小小的预言都是一字不差的。”

苏琼诗的话,堵得苏淳哑口无言。

心里的郁闷更是无处发泄,他涨红着脸,气的将茶盏摔在地上。

“两件?半件都不能在皇上跟前失信,你还觉得两件是小事?”

失信等于欺君之罪,这可是要杀头的。

皇帝之所以没杀他,是因为……他苏淳于皇上而言还有用处。

不然,丞相府早已在京中,贵胄中消失了。

“南边一带的粮食全被蝗虫吃干净了,野火肆虐了四个州还没有熄火的迹象。”

“你是否搞错顺序了,先有野火再有暴雨。”

冷静一想,苏淳还是相信苏琼诗有预言的本事。

要晓得之前因窥探先机,他提前布局,从而得到皇帝的信任和倚重。

而暴雨正好可以浇灭野火,若能将功折罪,他就能重返朝堂。

“我……”苏琼诗神情凄凄哀哀的,眼神闪烁着,不敢明确表态。

前世明明没有野火的,如今,她要如何圆说?

“嗯,难道不是?”苏淳的语气充满警告。

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若是再失算一次……

苏琼诗低着头不敢对视,“父亲,容我回去睡一觉吧,也许睡一觉,醒来就下雨了。”

她只能以睡觉做梦来敷衍苏淳,“做梦了要立刻来告诉为父。”

“……是”苏淳已如此执着,她只能先敷衍下来,再想对策。

她也要好好回忆下。

她隐隐感觉事态失控,难道因为她的重生,改变了事情的轨迹吗?

苏诗琼带着疑问回到内室,一只脚刚踏入房间,双眼一亮,而后难掩激动道。

“我乏了,无需人守夜。”苏琼诗提着裙摆进入内室,随后将厚重的门关上。

丫鬟们自觉退到院子里,苏琼诗突如其来做了决定,他们早已见怪不怪。

苏琼诗提着裙子,兴冲冲的进入闺房,看见一个雍容贵气的公子,逆着光。品着茶,看上去赏心悦目极了。

苏琼诗难言激动地福身行礼,

“殿下。”

这是未来的天子,而她将会是大越最尊贵女人。

世间最尊贵的男子此刻正在她的厢房,她如何不激动?

“你没什么可解释的吗?”太子司马承泽重重的将茶盏拍在桌上。

苏琼诗惊的跪了下去,面对太子突如其来的发威,她害怕极了。

太子不是对她信任有加吗?还许诺事成之后,许她皇后之位。

他明明从她这里得到了许多好处,她明明助他在皇帝跟前重拾宠爱。

如今……他也要朝自己发难,责备自己吗?

还是他……不再信她有预言之能。

“怎么?哑啦?你打算如何补救?”

司马承泽怎么没想到苏琼诗居然是如此难堪大用。

他只是拍了个茶盏,都能使她吓得失了体统。

国母?她也配?

苏琼诗始终低着头,不曾发现司马承泽眼中的嘲讽和嫌弃。

苏琼诗眼珠子一转,“殿下,臣女下午做梦了,过段时日就有暴雨下了。”

“而肆虐的野火终将被大雨浇灭,殿下无需做任何举动,只需静静等待。”

司马承泽只要将即将到来的大雨,上奏递到皇帝跟前。

只要灵验了,那么他因这两件失去的信任终将会被拉回正途。

“真的?”司马承泽问。

苏琼诗点头,“梦里是这样的。”

她假借苏淳的说辞,来搪塞司马承泽,稳住太子,不能让她对自己不喜

苏琼诗懂看眼色的,司马承泽缓和的脸色,让她得知司马承泽很依赖她的语言。

既然依赖那他一定会立她为皇后,她自地上站起,走近司马承泽。

就在他即将靠近司马承泽时,天旋地转间,她已落在司马承泽的怀里。

属于男人的气息扑鼻而来,突然唇间微凉,司马承泽将她抱起缓缓放于床榻之间。

夜渐深,风烛摇曳,起伏的身影,让月亮羞愧的藏了起来。

*

朱雀门。

朝中大臣,人人低声叹气,摇着头从朱雀门出来。

大臣望着彼此,到喉咙里的话,终是吞了下去。

上位者的决策,做臣子……

只是……太过荒谬了。

“侯爷,请留步。”郑国公叫住即将离开的勇毅侯。

“郑国公,何事。”

勇毅侯在紫宸殿吃了挂落,又得知皇上把肆虐的野火,寄希望于苏淳装神弄鬼的女儿身上。

不想办法将野火扑灭,寄希望于那见不着摸不着的神明。

朝堂之上有半数之多的大臣附和皇帝的谬论。

为了升官发财,为了讨好皇帝,为了权势滔天,昧着良心,眼睁睁的看着百姓受苦受难。

不作为也就罢了,居然将神女推出来,就因为神女预言即将有大雨。

而唯一能够拯救野火的只有天降大雨,否则别无他法。

神女?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倘若真的有神明,大越为何天灾不断?

瘟疫,蝗虫,野火,都是灭顶之灾。

倘若真的有神明,何苦让黎明百姓,流离失所?

倘若真的有神明,为何灭顶之灾接踵而至?

倘若真的有神明,最该收拾的应当是……

勇毅侯在紫宸殿舌战群儒,驳斥神女之说。

勇毅侯甚至要求所谓的神女,测算大雨何时何地何日将至。

苏淳之流东拉西扯,左言而言其他,给不出确切的日期。

更是惹得勇毅猴等一众良臣不耻。

郑国公,沈国公等一众老臣,纷纷提出灭火之举措,但皇帝就像疯魔了一般,对神女之预言,深信不疑。

听不进众臣之言。

郑国公之流与苏淳之流在紫城殿争吵不休,双方争的脸红脖子粗,互不相让。

好好的一个议事紫宸殿那时却如菜市场般吵闹不休。

双方各抒己见,争不出个所以然,皇帝一恼挥手退朝。

勇毅侯皱眉,看着同样被愁云覆盖的郑国公来到跟前。

“皇上对神女之预言深信不疑,这可如何是好?”

皇帝越发的昏庸,作为一国之君不施为己是……大罪过,居然相信苏淳,那个老匹夫。

信那……那从乡野回来的女子,她是神女?

真是荒诞之迹。

且近段时间以来,皇帝的全部心神都在,美人,延年益寿丸之上。

将朝政丢给刚愎自用,骄傲自负,短视又残暴的太子主持。

苏淳为了迎合皇帝,居然把他那遗落在外的女儿,造势成神明之女。

神女就是太子与苏淳造出来的产物。

勇毅侯神色凝重,眼中显出无奈之色,“沈国公,你有何深意?”

郑国公与勇毅侯满怀期待的看着沈国公。

沈国公却答非所问,小声呢喃,“我家孩子有消息了。”

之所以以孩子代替沈听云之名,目的是维护姑娘家的名声

沈国公嫡女失踪之事,京城中未曾传开。

沈国公丢失的那个孩子,两人是知道的。

但对外,鲜有人知。

两人暗中也派出自己的势力帮忙寻找,但依然石沉大海,那孩子仿若人间蒸发了般。

如今有消息了,怎能不替他开心?

郑国公与勇毅侯由衷的替沈国公感到高兴,那可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

“那孩子现今在何地?何时能回来?”

勇毅侯急切的问,那孩子懂事乖巧,每每见着他,总是软软糯糯的笑着与他打招呼。

“月前收到妻舅的儿子来信,说与唐鹏队伍为伴,目的地是岭南。”

沈国公说这话是对着郑国公说的。

只见郑国公震惊又激动的看着他,嘴唇抖了抖,不可置信的说,“那孩子与陆……”在一起?

沈国公轻轻点头,“我家孩子幸亏得少夫人所救。”就是失忆了,连表哥都不认识了。

“少夫人?苏……”即便勇毅侯没有把话说全三人都知说的是谁。

少夫人就是苏淳的……抱错了女儿,苏似锦。

苏似锦是陆长恭的妻子。

孩子被苏似锦所救,也算幸运。

但陆长恭在京城已不允许被人议论,长沙王陆长恭已是京中之禁忌。

上面人不允许说,见风使舵乃本性之,大家生怕说多说错,招来杀身之祸。

久而久之,长沙王陆长恭,将被世人遗忘。

而他当初守卫边疆,为国为民而战之战功,将被泯灭于历史长河之中。

沈国公眼神闪了闪,“郑国公,据妻舅的儿子说他们很好,能保护自己。”

沈国公的声音轻的被风稍稍一吹就散了,并未留下一点痕迹。

郑国公听闻,苍老身躯一震,嘴唇抖动,眼睛湿润,将破土而出的哽咽吞了下去。

终于,终于听到婕儿的消息了。

“那里可是瘟疫之源。”沈国公陡然间又揪起了心。

远安县是瘟疫最汹涌的地方,他们没事吧?

沈国公笑着摇头,“远安县的瘟疫已然遏制,信里未曾说,想来定是平安无事的。”

沈国公陡然靠近郑国公,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郑国公。

郑国公死死攥紧,将迫切的心压了下去。

三人又若无其事的说起了,如今京城最炙手可热的大理寺卿。

沈国公看着前面被众臣簇拥的大理寺卿,只见此人冷冰冰的,也没有将某些投机分子退却。

“老夫委实没想到,新晋的大理寺卿办案神速,手段狠辣,不畏强权,是个令人头痛的刺头。”

勇毅侯倒是十分欣赏大理寺卿这块人人啃不动的刺头。

无论是谁,何种身份,都休想从大理寺卿手中讨着好。

什么权势什么面子什么亲情什么错综复杂的关系,在新晋的大理寺卿这里通通无效。

没人啃得动这块刺头,他连太子的账也不买,这就很有意思了。

要是御史大夫,是这个刺头的话,只要想想那画面就有意思了。

只是这样的人物,眼下还未知是敌是友。

“端看近段时间他办下的几件大案,真是深入皇心,皇上对他很是倚重。”

“不若花点银子查查他的底细。”郑国公如是建议道。

不畏强权,敢说敢做,这样的刺头正是他们需要的。

倘若能争取过来,与苏淳之流就能相庭抗礼了。

沈国公和勇毅侯不由得看上彼此,皆从两人眼里看到赞许。

新晋的大理寺卿邓伟平,是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