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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老头之言,周遭议论声纷纷。

“是啊,以前京中贵女,个个都想嫁给江陵侯的长兄。”

“而今江陵侯,也快到及冠的年龄,加之又有爵位在身。”

“想入侯府之姑娘,真是如过江之鲫,数都数不清啊!”

眼见事端朝另一个方向发展,举着横幅的文人,扯着嗓子大声道:

“《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如玉君子,淑女慕之,又有何不可?”

可惜......

“都说梁国才智之士辈出,我瞧着,也不过如此。”

“被人三言两语,轻而易举的就带偏了话头。”

临街酒楼上,安凡单手扶着栏杆,眸中满是戏谑。

他后边跟着的随侍,出声恭维道:“那是自然,谁能比得过安大人的神机妙算!”

“一出手,就是一箭多雕。”

“既恶心了梁国君臣,又动荡了其民心,还不动声色......”

安凡抬起手,制止他继续往下说,“在外面,少说些正事。”

“呃......咱们用的乌孙语,他们应该听不懂才是。”

随侍打量一圈周围之人,除了他们自己的人,就是梁国的普通百姓。

谁家普通老百姓,没事学乌孙语啊!

那还真不巧,崇仁坊最多的就是文人。

多次未中的举人,也可参加吏部的选官试,做官一般,可以到礼部当译官嘛!

译官,又不用做出啥政绩来,懂翻译就成!

角落里,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遗憾地目送乌孙商队几人离去。

可惜咯,要是那随侍再呆一点,这不白捡一个大功。

中年男人眼珠子一转,这番话,虽是没啥有用的消息,亦可上报朝廷啊!

他抬手一招,“小二,结账!”

......

如崇仁坊这般的闹剧,在上京各坊皆有上映,只大小规模不一,多数是小打小闹。

直到下晌,一份京报将今日朝堂之事,尽数言明。

其中对安凡嘴脸的描写,让看报的百姓,恨不能立刻将安凡五马分尸!

而宫内。

内阁大学士们,及兵部各主官,一直议事到夜幕降临,才带着满身疲惫出了宫。

陈秋上前,替楚珩斟好温茶,轻声道:

“下晌派人盯着安凡写好书信,确定没有夹杂其他信息,信笺已在闭城门前,送了出去。”

楚珩“嗯”了一声,抬手抓过茶盏,也无闲心闻香,直接大口如牛饮。

满满一盏茶喝罢,楚珩吩咐道:“让皇后带着太子过来,等会去刑部一趟。”

“是。”

陈秋默默退出殿中,一出殿晚风拂面,吹去不少烦躁。

只是,天幕黑得不见半点星子,就像大梁现下的处境......

陈秋脚步微顿,陛下与重臣们商议许久,也未能寻得一条生机。

如将季大将军调到凉州,又由赵无眠镇守并州,以抗匈奴之策,皆是来不及。

乌孙联军已经压境,便是以江陵侯性命,拖延时日,又能拖得了多久呢?

陈秋握了握腰间佩剑,压下心中思绪,迈着沉重的步伐,往皇后的宫殿走去。

殿内,楚珩眼中布满了红血丝,眉头亦是紧紧蹙起。

望着那幅不知道看过多少回的舆图,企图寻找出一条生机。

可直到季平君牵着小太子到来,楚珩亦是一无所获。

楚珩侧首,看向朝自己走来的一大一小。

终是卸去了天子的皮相,显露出几分真切的疲惫。

小太子眼眶红红的,两只手上缠满了纱布,沙哑着嗓子唤了一声,“父皇。”

然后,便再无其他,什么问好撒娇喊疼,统统没有。

楚珩的目光,在小东西两个爪子上,略作停留。

老父亲无奈叹息,“走吧,去看你的玉衡哥哥。”

一路上,除了帝后议论政事,小东西一直气鼓鼓的不发一言。

出了承天门,便是皇城。

夜幕下的皇城,唯城防司有人出入,其他衙署皆是空空荡荡。

刑部大牢,位于刑部最里边,夜晚亦是有人把守。

见楚珩带着一队人来,把守的侍卫,连忙单膝跪地,见礼道:“见过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起吧,不必多礼。”楚珩抬了抬手,“可知江陵侯,关在何处?”

侍卫点头,“陛下,请随属下来。”

随着侍卫一直往内走,不时可见到旁边的牢房里,关押着半死不活的犯人。

小太子抿嘴,袖子里的手,不知觉握成了小拳头。

直到又双拐过一个弯,光线突然明亮数倍。

小太子抬眸一看,只见这处的牢房,格外宽敞,里面也没有关押犯人。

不远处的牢房里,好些个人聚在一处,忽有人怒道:

“我去,容六、容八你们两个要不要脸,居然偷偷换牌!”

“什么换牌,你哪只眼看见了?不要污蔑我们的清白好吧!”

“两只!不信你问主子,是不是也看见了!”

容九抬眸,看向两个老六后边的谢玉衡。

其褪去了朝服,只着一件白色长衫,坐在案边,手持一本书卷,边看边饮茶,好不自在。

案上还设有瓷瓶,内插鲜嫩娇花。另有香炉在侧,徐徐飘着白烟。

小太子:o.o?

稚嫩的声音,小声问道:“父皇不是要把玉衡哥哥处死吗......”

楚珩的大手,按在小东西脑瓜子上一顿摩擦,“为父何时说过?”

他好不容易,栽培起来的肱股之臣。

六部都走了一圈,眼见就勘大用了。

处死?他脑子又没被驴踢过。

而牢房内的谢玉衡等人,也注意到楚珩一行。

谢玉衡侧目,正对上楚珩的目光。

君臣相望,仿佛时隔多年未见一般。

她垂眸,起身作揖,“臣,见过陛下。”

哪怕身处牢房,依旧未见半点惊慌失措,风轻云淡一如既往。

其实楚珩很是不解,据他所知,谢氏确实没有偷养私兵。

那谢玉衡,这份临危不乱的底气,到底是从何而来呢?

难道,天生的国士之骨,置生死于度外?

楚珩久久未出言免礼,谢玉衡并也一直保持,微微弯腰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