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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其他类型 > 聆凤吟 > 第199章 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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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荒唐了!一个太常寺侍郎从吏部借了几个兵就擅闯骁骑营?苏大人,你这是昏了头了!”

“还有你!李大人,你怎么能跟着苏大人胡闹!胡闹!自古擅闯军营的人被就地处决也没人置喙,你们两个嫌命长了是不是?”

宗人府丞尹自林一进帐门,大步向前走向被绑在椅子上的三人。王兆撇了撇嘴,李世德悔不当初,忙问:“尹大人如何进来的?”

尹自林道:“自然是太子让我来的,朝中大臣被关押怎么说都不像话,难不成还要留在骁骑营里过夜?你们也真是,何必在耍刀子的人面前瞎蹦跶?”

苏明枉哼了一声,劈头盖脸地大吼道:“那我和尹大人不一样,我家小女从未受过委屈,她要是真被歹人给害,我这个做父亲的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也要为她讨回公道!”

尹自林咬牙瞪着他,半天挤出来一个:“你!”他大袖一甩径直出了营帐。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山野的林木仿佛镀金一般。叶震身着战甲,带着一队人马前往骁骑营。

叶将军的名号在士兵心目中可比朝廷的文臣有分量的多。骁骑营门口列队迎接叶震,李二一身戎装面对他,拱手道:“这等小事还惊动了叶将军,你何必来这一趟。”

士兵们手执兵器,一副严阵以待的姿态。叶震扫一眼军营,黑眉紧皱,沉声道:“你们骁骑营由着性子胡来,有人隔岸观火,还不趁早结束这场闹剧!”

李二轻哼一声道:“叶将军,你这大帽子一扣卑职可就担上大罪过了,那几位大人硬闯军营理应惩戒,你在朝堂上站在他们那边?军法如炉,卑职们只是秉公执法。”

这边还僵持不下,里头有士卒跑来报告:“中校,西边出事了。”

李二冷目斜了他一眼,这才抓紧腰间的大刀,冲着身后的士兵打了个手势。他正要起步,转过头望着叶震,笑了出来,他轻飘飘道:“叶将军请进来,也去看看热闹吧。”

士兵浩浩荡荡离开,叶震心中有疑虑,随后带领身后人马跟了上去。

一行人来到西面的营帐,眼前燃烧着熊熊大火。人群里有一个清瘦的身影身体一僵,她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炙热的大火。

叶倾冉唇角泛白,她知道这里是哪。军帐里的金国天蛾在燃烧中殆尽它存留的痕迹,星星点点的灰烬随风飘舞,隐约在这场浩劫般的凶猛火海中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哭喊声。

“叶将军,你说我们骁骑营这帮粗人真的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这法子,一把火烧个干净,什么也不剩下。朝廷那边可该如何交代?”李二望着火光,眼底透出一丝轻蔑的味道。

叶震拧着眉头,言语梗在喉咙,良久他才道:“朝廷的人也在,你们做事就这般明目张胆?”

李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笑得弯起了腰,他语调阴阳怪气道:“我都说了我们这帮粗人怎么会想出这个法子?这可是宗人府丞——不小心碰倒了帐子旁的火把才酿成的意外。”

面前的大火仿佛猛兽,大口吞噬着霞光,滚烫的热气被风带到人的脸上,荡起一阵灼热的疼痛感。大片大片的灰烬带着未完全被烧毁的火星点子滋啦作响,肉眼可见的黑烟滚滚,向九霄冲去。

宗人府丞?

“尹大人,你这般行事让卑职如何是好?”李二瞥见远处迈着沉重步伐的人,扬声喊道。

尹自林一脸阴翳,他身后是方才被释放的李世德和苏明枉。三人的目光炯炯,眼底满是火光,燃烧的火焰映在他们瞳孔里。

叶震转头看向他们,上前几步问候:“各位大人,骁骑营的军法让你们受惊了。”

李世德沉默不语,安静盯着火光冲天的营帐。苏明枉倒是没什么表情,他冷冷看了一眼袖手旁观的众人,打趣道:“叶将军也是朝廷指派来的?怪不得他们忙不迭放人,多亏了叶将军。”

此言一出,尹自林面色难看,沉声道:“今日之事是个误会。都怪苏大人爱女心切搞出这么一个大乌龙。不过骁骑营确实私藏女人,按理当罚。”

李二听他说话,在后头反驳:“尹大人说的什么话?哪有女人?你看见了?吏部尚书看见了?太常寺侍郎看见了?”

他身后的火势蔓延,火焰在半空中翻腾,他的声音好似被吞没。

那些人在扯皮,叶倾冉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了。尹府丞,若是宗人府只有一位尹大人,那么在这熊熊烈火中,在炙热高温煎熬下,有一个面容枯槁怀着对生存渴望的女子,是尹自林的女儿!

叶倾冉曾许诺过救她们出来的。

大火就像贪得无厌的饕餮,光是站在远处被迎面扑来的热气都被震慑住了。在这火海之中,被当作污点给无情抹去的女子们,哪一个不是活生生的人啊?她们被折辱被摧毁了人生,等到暗黑一角掀开却是被焚的下场?

耳边响起一道异常冷静的声音,叶倾冉浑身僵硬如坠冰窖。

尹自林道:“尹某看见了,里头都是些贱籍的女奴,此事呈报上去也掀不起什么浪花。欲盖弥彰反而令人不齿,骁骑营应当认下这罪过。”

一场你来我往的讨论草草结束,几人瞬间松下一口气。李二勾起意味不明的笑直勾勾看着尹自林,他长叹了一声道:“要不说各位大人能平步青云呢?你好我好大家好,此事到此为止,大人们请回吧。”

天色渐晚,月明星稀,不知走了多远,背后的火光就像滔天巨浪,无声冲击着叶倾冉的心弦。她抬头跟着队伍,视线移到骑在马上的叶震后背上,心慌意乱起来。

五月二十日,骁骑营被罚扣俸半年。整个营怨声载道,这是由于犯事的只有战车兵,其它营却被无故牵连。众人皆不满,一时间骁骑营营部分裂。

小满节气素有食野菜的习俗,不过今年这降水几近于无,上京城郊竟然出现一些饥民。

这日叶倾冉待在素雪楼收拾屋子,她摸到匕首的刀鞘,眸色黯淡无光,她把匕首给弄丢了。怎么说也是从师父那里坑来的宝贝,她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人皮面具还有剩余,她将面具和瓶瓶罐罐的药重新整理。手中突然出现那根烟木簪,叶倾冉怔了一下,手指上下摩挲了几下。

檀儿急切的声音自外面传来:“小姐!念公子找您!小姐!念公子找您!”

她就像一只黄鹂鸟似的,蹦蹦跳跳窜进来。叶倾冉收起东西,狐疑地望向门口。

檀儿兴致盎然地跑过来,满脸暧昧道:“念公子来了,小姐快些出去。”

“他有说什么吗?”叶倾冉平静道。

檀儿犯了难,思考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念公子看起来有些惆怅,只说让我叫您。”

叶府门外,停着一辆奢华的马车。叶倾冉心下一沉,不知为何总觉得心神不宁。

她刻意疏远了所有人,除了每日去一趟拙燕园一直留在叶府。念来生和她许久没见了。

思绪飘远,叶倾冉被眼前探出来的容颜惊艳到。念来生养好了病,双颊不似上一回清瘦,眉眼带笑,温润的笑容浅浅挂在嘴边,脸上的线条柔和,在阳光下泛起圣洁的光芒。

“小冉,好久不见。”念来生抿起唇角笑,眼眸泛着水光,桃花眼黑白分明,明亮的眸子有神。

叶倾冉长舒一口气,扯起笑道:“好久不见,气色变好了很多。找我有事?”

此言一出,空气凝结。念来生双眸里的喜悦消散,他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

“你上车,这里说话不方便。”

两人静坐在车内,初夏的气温正好。念来生眉间挂上愁容,声音也轻的像夏天的微风:“有件事我也刚听说,有人举报苻荣与北狄人暗通款曲。太常寺那边已经着手调查了。”

“什么?苻荣和北狄人?”叶倾冉一脸惊讶,她沉着嗓子问,“上回平阳王府的事不是查完了吗?”

念来生捋了一下衣袖,转过头道:“与凌云关的事无关。是单指苻荣勾结北狄。”

“真的假的?谁举报的?苻荣有必要和北狄人勾结吗?”叶倾冉哂笑起来。

“确实不可能。不过举报之人特意提及了一样证物。”念来生停顿了一下,视线偏离,陷入沉思,他抬起眼皮看向叶倾冉,说道,“苻荣的流光玉。”

叶倾冉眼皮一跳,她眯起眼脸色沉下来,语气微冷:“还有呢?”

念来生沏茶递给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怀疑,说道:“举报人一口咬定苻荣将他的流光玉作为信物交予北狄人,若是他拿不出来……据说北狄使者手下有一人已经离开上京,谁都没有见过。”

叶倾冉轻笑:“若是丢了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马车转了个弯,街面上嘈杂的叫卖声断断续续传进来。

“北狄人拿了苻荣的信物,这与凌云关的苻总官兵要是牵连上,平阳王府刚被清洗的嫌疑又要坐实了。”叶倾冉冷笑着说,她掀开帘子,目光寡淡地扫过热闹的街市,突然灵光一闪,她问,“举报人是不是还说苻荣的流光玉与我在骁骑营赢得的那块成色一样?”

念来生抿了一口茶,垂下眼睑,轻轻点了一下头。

途经聚香楼,叶倾冉恰好瞧了一眼,她竟然看见了苏明枉。

她冷下脸道:“太常寺侍郎的千金可曾寻回?”

念来生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愣了一下,温润的声音带着些许疑惑:“你说的是苏大人吗?苏小姐被绑的传闻第二天便破了,她去了外祖家,苏大人还在老丈人家闹了一场,说他们一个也没有通知苏家,害得他白担心。”

好巧啊。

苏明枉出现在聚香楼做什么?

叶倾冉眼神晦暗不明,有些迷茫。

“还有一件事。”耳边响起念来生轻柔的笑声。

叶倾冉淡淡抬眸,挑了一下眉,有些不解地问:“什么事?”

他支支吾吾起来,脸上浮上一层薄薄的红晕,说道:“我们很久没见面了。今日是小满,「小满食野菜」。”

叶倾冉惊掉下巴:“你带我去挖野菜?”

念来生笑了起来,温柔的嗓音好像绵绵的风:“怎么会?小满,阿满。想带你吃一次小满尝鲜的席。”

不等叶倾冉说话,他自顾自说起来:“小满时节北方麦粒饱满,四月中,小满者,物致于此小得盈满。南方有小满吃苦的习俗,你会吃吗?苦瓜、豌豆、苋菜、老鸭、绿豆。这些都清热去火,消暑利湿。”

苦的东西,叶倾冉其实还能接受,虽然不太好吃。

她看了一眼车厢外的天色,为时尚早,突然又在担心拙燕园里的人。叶倾冉深吸一口气,视线移到念来生恬静的容颜,他脸上细小的绒毛泛起温柔的光,见她看过来,黑玉一般的眼睛漾起涟漪,他的眉目如画。

“敏行,有件事想问你。”叶倾冉顿了一下,又觉得自己说了奇怪的话,懊悔地闭上眼。

念来生轻柔地回道:“什么?”他的脸即便是在昏暗的光线下也白的发亮,宛如细腻光滑的瓷器,面盘如玉,气质胜于皎月。

叶倾冉缓缓掀开眼皮,敛眉低语:“你在上京还有亲戚吗?”

车内响起清脆的笑声,听起来仿佛淙淙的流水。念来生微微蹙眉,面含桃色,皓白的额头沁出细汗。他的浓密纤长的睫毛上下翕动,好似落在花瓣上颤动的蝴蝶。

叶倾冉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察觉到念来生眼底的一抹揶揄,不自然地偏过头。

念来生收起笑脸,颇为艰难地平静下来,他道:“没有亲戚,你打听这些做什么?这是一个很私密的问题。”

叶倾冉抬起右眼皮,没听懂他的意思。一阵清风轻轻吹过,丝丝缕缕的凉意抚过她的脸。

她垂下头,勾起唇角,再抬起头时脸上露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车身微晃了一下,对面的人犹如一块温润的玉石,满眼期待地望着她,似乎想听她说什么。

叶倾冉梗在喉咙的话声音变得飘渺:“你和赫连赦是怎么相识的?他从小就这般冷冰冰的吗?你们怎么能玩到一起的?”